【奈因】I.T.S. 02
前文：I.T.S.01
2.少佐少尉
「你於十年前的Aldnoah實驗中傷人逃亡，並被地火雙方共同通緝，這十年間你更涉嫌勾結火星叛黨。現在我要逮捕你，將你交出去。」
「胡說什麼，我本來就沒有逃亡，不然我何必走了大老遠路來找你！」斯雷因不悅地沉下臉，他擔心伊奈帆，耗了一整天辛辛苦苦走回來，卻被當成傻子，惡言相向。
「別廢話！乖乖束手就擒吧！」加姆衝了上來。
但他有勇無謀，體術不如正規軍人精熟，斯雷因靈活地反扣住他的手腕，轉身擒拿，加姆的關節再度被扭到古怪刁鑽的角度，一下子就被制住行動，疼得他哇哇大叫。
「放開加姆。」同學有難，伊奈帆自然不會坐視不管，立刻出手援護，斯雷因又迎面挨了幾拳。
斯雷因的腹部接二連三受到重擊，讓他連呼吸都換氣不過來，眼前發黑，彷彿冒著金星，他強烈地想嘔吐，但是胃中空空如也，什麼也吐不出來。斯雷因臉上也沒能倖免，落在面上的拳勁剛猛，他感覺連牙齒都在搖動，鼻血與唾液一起沿著嘴角滑落，口腔內滿是腥鹹的味道，模樣甚是狼狽不堪。
斯雷因身體搖晃了一下，推開加姆，抹了把血沫，轉過身，終於對伊奈帆揮拳還擊。
伊奈帆一連串的舉動激起了斯雷因沉寂已久的鬥性，當年兩人交鋒的勁敵意識再度從一片死灰中復燃，他是斯雷因.特洛耶特，在地火戰爭中的火星指揮官，機甲戰鬥與被稱為地球英雄的界塚伊奈帆不相上下，所以他現在怎麼能夠任憑對方無理施暴而不反擊呢？
「斯雷因.特洛耶特，你越是反抗，對你的處境越不利。」伊奈帆沉聲警告，他不愛動用暴力，但若這是達成目標的必要手段，也不會有所猶豫。
「我不知道實驗出了什麼事，但你們似乎把發生意外歸咎於我？」
「我不清楚你是否清白，但你涉嫌重大，必須接受UFE調查，並且在極密設施受到監管。」
「……說得好聽，界塚伊奈帆。」斯雷因揚起冷笑，淡淡地道：「但是實際上，你並不相信我。」
斯雷因沒料到在行星戰爭結束後，他們之間還有必要互相戰鬥，他並無逃走的打算，也並非不願意澄清事實，但也許反抗總是他唯一的選擇，而敵對就是他與界塚伊奈帆之間本來應有的相處方式，過去那一段和諧互動反而才是偏離正軌。
斯雷因身手靈活，只要條件相當，綜合格鬥能力在火星軍也算名列前茅，但事實上他挨打得多，一開始就處於下風。他現在體格比較劣勢，加上一整天趕路，沒吃沒喝，體能早已經大大耗損。
「沒想到這傢伙看起來瘦弱，倒挺耐打的。」加姆咋舌，眼看這個清瘦的金髮青年又被重拳狠狠貫倒，卻不甘示弱，再度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吐出口氣，擺出反擊架式，眼神一點也不減光亮。
加姆很清楚伊奈帆雖然看起來斯文，但他確實文武雙全，從不因為頭腦更受注目而偏廢體術，現在伊奈帆想要制伏對方，出手一點也不客氣。
「當然，這可是我長年磨鍊出來的。」斯雷因冷哼一聲，意有所指。
「……投降吧，以一敵二，而且我們都比你高大，你沒有勝算。」伊奈帆頓了下，看著已經連站都有點站不穩的斯雷因，低沉地道：「省得自討苦吃。」
「哦，我以為你清楚。」斯雷因嘴角帶著一絲不屑：「我也早就習慣被敵人圍攻。」
斯雷因很久以前想像過，跟界塚伊奈帆痛痛快快地打一場肉搏是什麼感覺，今日一架發現，伊奈帆拳頭迅猛剛硬，跟他的形象挺不符合。斯雷因手腳發軟，全身上下痛得齜牙咧嘴，他能夠忍下，因為他確實擅長忍耐疼痛，然而他沒想到會連胸口也跟著疼了起來，就像哪裡破了口，一抽一抽地隱隱作痛。
明明早上才一起共進早餐，伊奈帆微笑地說了一些對往後同居日子的規劃，讓他聽著覺得未免美好過頭，還忍不住取笑了伊奈帆過於理想，卻還是對未來有了一絲憧憬。
斯雷因搖搖頭，發覺自己在極密設施期間墮落了，竟然變得如此懦弱，會為伊奈帆的冷漠與背棄而感到難受。
為什麼？
是因為他曾經以為界塚伊奈帆在乎他，是站在他這邊的嗎？
他一開始就不應該這麼想的，連自己都覺得可笑了。
「夠了。」伊奈帆沉聲低喝，出手越發不留情，他打算速戰速決，或許會讓斯雷因骨折，或者受到更嚴重的傷，但他覺得自己也別無選擇，因為斯雷在頑抗，就算這個人說出不打算逃亡的話，然而消失10年的事實明擺在那，他是不可能再放這個人逃走，絕不可能。
拳頭如雨點般落下，重重落在對方身上，斯雷因開始感覺手腳不聽使喚，想閃躲也辦不到，只能咬著牙悶不吭聲，架著手臂格檔，意識卻漸漸模糊起來。
啪──
「等一等，伊奈帆。」
「加姆？」出乎意料地，伊奈帆的拳頭被另一隻有力的手掌握住，硬生生攔截下來。
伊奈帆眼底閃過詫異，沒想到是他的同學出手阻止他，他以為加姆對斯雷因深惡痛絕，剛剛也狠狠揍了他幾下。
「伊奈帆，我不反對制伏這傢伙扭送UFE，但是我想了想，在那之前，我想先聽聽看他對當初實驗意外的說詞。」加姆甩了甩手掌，覺得自己手心火辣辣的，陣陣發麻，果真是下狠手啊。
「你若把他打暈交給那些老傢伙，我們可能這輩子再也問不到真實情況了。」
「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伊奈帆半垂眼簾，低低地反問。
「就算不能怎麼樣，知道真相對我也很重要。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搞清楚一件事。」加姆表情凝重地道：
「其實，我從剛剛就有點懷疑，斯雷因.特洛耶特，你該不會……從十年前穿越時空過來的吧？」
「……」伊奈帆與斯雷因很有默契，一同以鄙視的眼神投向加姆.格拉弗特曼，場面陷入尷尬的靜默。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雖然電影或亂七八糟的東西看過不少，但只要有Aldnoah又有什麼不可能的！？」加姆惱羞成怒：「斯雷因.特洛耶特不僅樣子完全沒變，還穿著十年前那套天藍色囚服，甚至剛剛連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好像……從十年前直接走到了我們眼前！」他腦袋並不靈光，都發現了如此異狀，不知比他聰明多少的界塚伊奈帆又豈會沒有察覺？
「……到目前為止，Aldnoah沒有被發現穿梭時空的力量。」伊奈帆低聲道。
「這只是我大膽的假設，若猜錯就算了！」加姆兩手一攤，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那麼……現在是西元幾年？」斯雷因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漬問道。
「2027。」伊奈帆緊盯斯雷因，然後看到對方驚愕的眼神，不像假裝。
「你……」
正要進一步詢問，這時有陣輕重不對稱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伊奈帆與加姆兩人相視一望，一把將斯雷因塞到了隱密的角落。
「是誰在那裡？界塚研究員？」來者陰沉沉地問。
「抱歉，韓森主任，是我，我只是出來透氣一下。」伊奈帆轉到來人面前。
「透氣？」韓森緊皺著眉頭，語氣不悅地責問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這種閒情逸致？難道你不知道下個月就是Aldnoah年度學術會議了嗎？下週就該將所有事務確認就緒。」
「是的，我正在準備中。」伊奈帆語氣恭謹，還用上敬語。
「研究員可是責任制，不要以為到了下班時間就能放鬆，明明要做的事還像山一樣多。所有人都如火如荼地趕工時，只有你還在這裡偷懶。」韓森搖搖頭，顯得很不以為然。
「十分抱歉，我馬上就回去工作。」
「兩星高層每年都特別重視Aldnoah研究成果的發表，火星的皇族代表也會出席，如此重要的會議，看看你，只能弄出個壁報太不像樣了吧？跟你同期進研究所的都上台發表了，你實在太懈怠了！」
「……」斯雷因這時被加姆架著，摀住了嘴，倒沒有亂動，他還沒從剛才的衝擊中反應過來，又聽到令他震驚的訊息。主任不是界塚伊奈帆嗎？那個叫韓森的才是研究員吧？想起早上那副對伊奈帆畢恭畢敬的模樣，為何現在會對伊奈帆頤指氣使？
而且不對啊！他知道的界塚伊奈帆是少佐，不是少尉，就算他穿越時空，也穿錯了！
斯雷因內心吶喊，對架住他的加姆投以質問目光，也多虧加姆看懂他的意思，用極低的氣音解釋：
「十年前的實驗意外中，你從塔爾西斯駕駛艙內部消失，但是不管怎麼追查，根本查不到逃脫的跡象，地球聯合軍找不到人，就宣稱斯雷因.特洛耶特逃走了。」
看著斯雷因詫異的眼神，加姆苦笑道：「除了戰犯被認定逃亡外，還有很多人因而受傷，器材全毀，整個實驗計畫徹底失敗，伊奈帆被究責調查，他被懷疑與戰犯勾結，雖未查到相關證據，但還是受到嚴厲處分，不僅丟了主任的位置，軍階還連貶三級，回到最初的少尉階級……這十年來都沒能得到升遷。」
看斯雷因愣住了的表情，加姆聳了聳肩道：
「之後韓森升為研究計畫主任，而他在十年前意外中受的傷，讓他直到今天走路還是一跛一跛的，也因此對伊奈帆一直抱持這種懷恨在心的態度。啊，不過應該不只如此，他向來自詡來自一流大學的菁英，恐怕本來就對未受過正規高等教育、比他還年輕的伊奈帆成為上司這點很有意見了吧？只是之前一直裝出巴結的模樣而已。但對伊奈帆而言，這麼多人因此受傷，已經足夠他自責了……」
加姆深深嘆了一口氣，很遺憾地道：「而原本伊奈帆對Aldnoah研究頗有進展，但這十年間再也提不出像樣的研究成果，更因此一直被其他研究員奚落。」
「……」斯雷因內心颳起一場混亂風暴，對於他而言，界塚伊奈帆理當成為UFE的明日之星，光華燦爛，耀眼奪目，現在卻像流星一般墜落了。
韓森沒注意角落異狀，仍對伊奈帆嘮叨個沒完：
「戴著那副眼罩，還真以為自己是奧丁嗎？」
「地火之戰早就結束了，你也該從戰爭英雄的光環中脫離了吧？一直眷戀過去對你的未來可不好。」
「想在Aldnoah研究所任職，應該也要有所建樹，不要老想著摸魚打混。」
「沒想到你就這點程度而已，當初還以為你多厲害，連哈基寧將軍也看走眼了。」
「算了，我說再多也沒用吧。記得去修理洗手台漏水，還有換掉不亮的燈管，然後把明日會報的資料影印好。反正你也就只能做到這些事了。」
面對滔滔不絕的教訓，伊奈帆面色陰沉，卻也只是默不作聲，沒有一句反駁或辯解。
「……」斯雷因目瞪口呆，完全說不出話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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