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囧S

【奈因】I.T.S. 05

※穿越時空,年齡操作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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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蘭卡恩與隨行的副所長等人準備踏入特別管制區,這裡僅有極少具有權限的人可以進入,一般研究員都被拒於門外。一直保持低調,始終不發一言的伊奈帆突然上前一步,向庫蘭卡恩拋出他十年來都沒提出的要求:

 

「我也想去塔爾西斯的機庫。」

  

他這一開口就像一顆爆彈炸開,立刻引起周圍所有人士的驚訝與側目,還有人倒抽了一口氣,韓森主任更是臉色發綠。

 

庫蘭卡恩表情玩味,一雙透冰藍的眼珠子盯著伊奈帆,當年地火戰爭剛結束時,他在一場授勳典禮上第一次見到這位內斂的東方少年時,身高還比他矮一截,儘管面容稚氣,神情卻從容自若,有股超乎年齡的嚴肅與神采,讓他一點也不敢小覷對方。現在界塚伊奈帆已然跟自己差不多高度,臉上的神情也比少年時期更淡然難懂了。

 

副所長皺起眉頭,打破現場的面面相覷,威嚴地道:「界塚研究員,你應該知道你已無權限進入機庫。」

 

界塚伊奈帆因為那場實驗意外,被嚴令禁止接近相關設施,尤其逃亡的戰犯尚未被逮捕歸案,如今在親王面前提起這個要求,更是極為不當。

 

「我只是想看一看。」伊奈帆一反平日的順從,態度溫和但卻堅持。

 

韓森主任怒斥:「界塚研究員,你要認清你的身分,不要再……」

 

「無妨,不會怎麼樣的。」庫蘭打斷韓森,點頭同意讓伊奈帆一同跟隨前往,「有什麼問題,我會負責處理的。」

 

「既然親王殿下這麼說……」副所長也就不再堅持。雖然他仍然對伊奈帆接近機庫感到緊張,護衛們更是盯緊界塚伊奈帆的一舉一動,深怕他意圖不軌。

 

「……」韓森氣得牙癢癢,實驗意外害他直到現在仍不良於行,庫蘭卡恩卻一直對伊奈帆特別寬容,從未因那場實驗意外造成的傷害而責備他。

 

在實驗意外發生後伊奈帆第一次走進管制區內,右眼環顧機庫,發現這裡維持得跟十年前差不多,並沒有太大變動,甚至意外所造成的爆炸痕跡都還清晰可見。塔爾西斯被各種機具箝在拘束架上,還另外上了層層鎖鏈,就像將一隻海鷗用牢固的漁網纏上,使之動彈不得,再也展不開翅膀。

 

面對這副模樣的銀白機甲,藏在庫蘭卡恩眼中的感情十分複雜。

 

「我偶而會懷疑,要不是塔爾西斯留在這裡,我還願意擔任Aldnoah研究所所長嗎?」庫魯特歐親王嘆了一口氣,感慨道:「可惜發生那場意外,讓它必須受到這種對待,可以的話,我很希望能讓塔爾西斯擺脫戰爭的形象,作為繁榮地球與薇瑟的和平研究。」

 

庫蘭卡恩看著不發一言的伊奈帆,他一直很仔細觀察這個男人,伊奈帆進入機庫後很安分,在被多雙目光鎖定下,什麼疑惑都沒問,也沒有做出讓人困擾的舉動。

 

庫蘭卡恩終於輕嘆了一口氣,對伊奈帆道:

 

「界塚伊奈帆,我知道那場意外對你影響很大,其實你不用執著留在Aldnoah研究所,這個地方不一定適合你,我可以擔保推薦你到更好的地方發展。」

 

伊奈帆在這裡的處境,庫蘭卡恩多少也知道,在他看來,界塚伊奈帆完全不必忍受各種羞辱,這名英雄可以有更好的選擇,不管是想做研究、或者想做一名軍人,甚至轉職到完全無關的領域,也比待在原處好多了,就算不被准予退役,地球聯合軍與火星那麼多單位,總有讓他發展長才的去處。

 

「有需要的話,隨時都可以跟我說一聲。」庫蘭卡恩誠心承諾。

 

話音才剛落,機庫內的燈光忽然熄滅,突如其來的黑暗讓副所長等人嚇得一陣驚呼,不過恢復光明的時間很快,只間隔了短短不到五秒。

 

然而當燈光重新亮起時,在眾人驚疑不定中,親王護衛們已經提起槍枝,齊刷刷地對準界塚伊奈帆。

 

庫蘭卡恩看到這個場面,也不禁愣了一愣。

 

「怎麼回事?!」副所長緊張兮兮地對著通訊器問配電機房。

 

韓森主任餘悸猶存,燈亮起來時腳步還踉蹌了一下,差點摔跤。

 

『不好意思,剛才為了保養機電,暫時切掉電源,現在已經恢復正常。』加姆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渾然不覺剛剛製造了多大的緊張情勢。

 

「搞什麼!為什麼在親王殿下蒞臨時做保養?」

 

『這是例行性維護,我稍早之前有先發郵件通知。』加姆無辜地解釋。

 

「大家都在忙碌的時候誰會注意到那種通知!」副所長怒斥。

 

伊奈帆站在原地,看著一堆指著他的黑漆漆槍口,什麼也沒有表示,只是平淡地問:「我需要把雙手舉起來嗎?還是要我接受調查?」他做出一個束手就擒的姿勢,讓場面顯得十分尷尬。

 

「你們在幹什麼?把槍放下!」庫蘭可恩不悅地喝令。

 

火星護衛們狼狽地放下槍枝,也到這時候才驚覺,儘管他們剛剛還在嘲笑這個男人,原來潛意識中對界塚伊奈帆依然深深忌憚,出了任何不明狀況就立刻一致地把武器對準他,彷彿他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威脅,隨時會做出不利於火星的舉動。

他們先前的嘲笑反而變成一種為了掩飾這種可笑心理的虛張聲勢。

 

「真是不好意思,是他們太過緊張了。」庫蘭卡恩表示歉意。

 

「謝謝您,親王殿下。而您剛才所說的我也會好好考慮的。」伊奈帆點點頭。

 

「我只希望這不是敷衍。」場面有點僵,庫蘭卡恩也只好苦笑。

 

庫蘭卡恩停留的時間沒有太久,他行程本來就很滿檔,在看完塔爾西斯以後便離開研究所,其餘職員也紛紛回到原本工作岡位,加緊成果發表會的準備。

 

「怎麼樣?」午休時間一到,加姆興沖沖地跑來找伊奈帆,找了個無人的角落,「你有得到什麼情報嗎?有竊得UFE的機密嗎?或者盜錄副所長手機,甚至偷到親王的資料?」

 

「加姆,你007看太多了,我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可能輕舉妄動。」伊奈帆無言地瞥了他一眼。

 

「那你在我切電源時做了什麼?」加姆疑惑。

 

「我什麼都沒做。」伊奈帆回答得很理所當然,五秒不到哪能幹什麼。

 

「什麼?我可是被副所長與韓森主任臭罵了一頓!」別告訴他只是在耍人,都不曉得會不會影響到工作考績跟獎金。

 

「我不需要做什麼,但是別人會做什麼。」伊奈帆雲淡風輕地道:「我的研究室個人電腦起碼被三個間諜程式侵入,想窺探我的人必然也有我想要的東西,我只要順藤摸瓜,沿著軌跡尋找線索。」

 

加姆張大嘴吧,不知該不該吃驚,看伊奈帆這個態度顯然早就知道他的電腦被人動過手腳,卻一直不動聲色。

 

「啊,該不會……」加姆猛然想到什麼,瞪大了眼睛,壓低音量:「你的研究室裡也有竊聽嗎?」

 

「……」伊奈帆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嘴角勾起一個沒有笑意的弧度。

 

「虧你居然能在這裡待得下去。」加姆一陣惡寒。

 

「也許,跟庫蘭卡恩的理由有一點類似呢。」伊奈帆閉上眼睛,想到了那台被鎖在機庫深處的銀白機甲。

 

「總之,你不該打草驚蛇才對吧?」加姆不滿,這種時候才更應低調才是。

 

「不,今天其實也頗有收穫。」伊奈帆眨眨右眼,意味深長。

 

「唉……好吧。」加姆無奈地嘆氣,他的同學總是這樣高深莫測。

 

「那麼,你跟那個戰犯如何了?」加姆決定換個話題:「而且你把他一個人放著不管沒問題吧?」

 

「斯雷因?他現在很安全,屋子裡的保全已經設定好,不會有什麼危險。」一提到斯雷因,伊奈帆俐落地掏出手機,先查看房屋內的監控狀態,再讀取左眼AI回報的各項數據。

 

「身體狀況比昨天好得多,現在已經在屋子裡活動了。不過經過我對他的健康狀態掃描分析,穿越時空好像對身體負擔也不小,他應該多休息比較好。」一提起斯雷因.特洛耶特,伊奈帆右眼一亮,研究所的事對他好像已經無關緊要,一下就被拋到腦後去了。

 

「我準備的早餐跟中餐都有好好吃。但是,午餐甜點的焦糖布丁竟然只吃了一口就不吃了。嗯……難道十年沒做料理,手藝退步了?我得想辦法找回手感才行。這兩天就來特訓一下好了。」伊奈帆似乎對此感到了一些焦慮。

 

加姆揉揉額角,感到脫力,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太多,伊奈帆對於這個遠端監控還真是熟練,好像時不時就刷一下斯雷因在做什麼,有一點危險的感覺……

 

伊奈帆好像看穿了他在想什麼,理所當然地解釋:「以目前情況,隨時掌握斯雷因的狀態是必要的。」

 

「我什麼都沒說。」加姆也一本正經地澄清,「不過,我不是在問他怎麼了,是問你跟他之間關係。」

 

「……」伊奈帆的反應一滯,周圍氣壓頓時下降,彷彿有涼颼颼的冷風刮過。

 

「嗯,還可以,沒什麼太大問題。」話說得輕描淡寫,只是有點從牙縫擠出來的感覺。

 

「……」加姆深深覺得自己還是不要繼續問下去比較好。

 

 

 

身上多處疼痛,讓斯雷因睡得輾轉反側,深夜裡意識模糊時,好像感覺到伊奈帆進入房間裡,也搞不清楚是不是夢境,但就算是真的,難道他還奢望伊奈帆像之前一樣溫柔,兩人在桌子前面對面,和顏悅色一起討論未來的規劃嗎?

 

清晨他醒得很早,睜著眼睛聽伊奈帆在廚房裡的動靜,然後腳步聲來到房間門前,站定後停了一陣子,斯雷因不知道門外的伊奈帆在想些什麼,也許想要敲門吧?心想這個人也會有猶豫不決的時候嗎?他抓緊被角,考慮自己是不是應該閉上眼睛裝睡比較好?最終伊奈帆沒有走進房間,斯雷因鬆了一口氣,卻也讓他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等到確認伊奈帆離開屋子,斯雷因才從房間走出來,仔細觀察了一下,雖說已間隔十年,屋子裡的模樣跟他先前來時幾乎沒變,連以前艾瑟依拉姆公主送給伊奈帆的那條象徵地球、火星與月球的項鍊都還掛在衣架上,不禁腹誹界塚伊奈帆太不謹慎,把王族價值連城的飾物隨意放置,要是被不法之徒偷了怎麼辦?

 

斯雷因走到寬敞的景觀落地窗前,外面天氣挺好,天空蔚藍,晴朗無雲,遠處還可以看到海,一層層翻湧的海浪在陽光下反射耀眼波光,上次曾與伊奈帆沿著乾淨的沙灘散步,他不自覺地想打開門窗走到戶外,但出入口完全紋絲不動。

 

想起昨天進出毫無阻礙,現在卻連個窗戶縫隙都推不開,顯然現在他被伊奈帆軟禁起來了,望著院落裡隨海風搖曳的棕櫚樹,只隔了一層門窗,卻難以觸及。

 

原來只是換到另外一個地點囚禁而已啊。即使原先對伊奈帆帶他離開極密設施到外面生活這件事有抱過一些期待,但這才是現實的狀態,斯雷因露出淡淡的苦笑,他早已認清自己的處境,卻還是難免感到一絲失落。

 

昨天發生太多事,但今天已經冷靜不少,面對問題時自怨自艾不是斯雷因.特洛耶特的習慣。他仔細思考這一連串狀況,至少如加姆.格拉弗特曼所說,界塚伊奈帆這十年過得不太好但也總算活著,應該已經沒有什麼危及他生命安全的狀況了。

 

然而掌握現況還是必要的,雖然出不去,但房屋內的設施他能使用,斯雷因打開電視,試圖從新聞及各種節目片段了解現在的情勢。

 

他花了一整天研究電視,在兩星及Aldnoah研究所努力之下,現在Aldnoah的應用已經遠比十年前廣泛,大大改善了人類的生活,有了Aldnoah科技也使各地重建非常快速,但地火局勢還是存在不少危機,像是火星不願放棄侵略的殘黨威脅仍然存在,或不同階級的矛盾日漸激化,讓越來越多羨慕地球豐富資源與生活條件的第三階層人民要求移民回地球,而這些人的安置也成了地火雙方共同的問題。不過也有讓斯雷因感到欣慰的消息,艾瑟依拉姆女王跟庫蘭卡恩親王已經有了小孩,夫妻關係融洽,經過這些年一直是人人稱羨的佳偶,可惜因為公務繁忙,也是聚少離多的狀態。

 

對於斯雷因而言,大都是能預想到的局勢,一旦成了現實,覺得百感交集卻又沒什麼真實感。大概只有一點與他推測的不同,他曾經以為界塚伊奈帆會在戰後的世界裡扮演舉足輕重的角色,卻出人意表地沒沒無聞,不禁在內心裡隱隱嘆息。

 

斯雷因發覺界塚伊奈帆從叱吒風雲的頂端突然跌到谷裡,軌跡跟他竟有點類似。但是,跟沒有經歷也沒有資格參與這十年時光的自己不一樣,伊奈帆沒有犯下任何罪,他本該值得更好的發展與人生才對,這一切的失誤從十年前的意外起偏離了命運的正軌。

 

斯雷因陷在螢光幕前的沙發裡沉思,任精美的投影畫面不斷播放,卻又似乎沒在看,突然間,有片不尋常的亮光閃耀,界塚伊奈帆的全息影像直接投射在他的正前方。

 

「伊奈帆?」雖早知道這是Aldnoah科技的通訊模式,但是看到剛剛還在腦內想著的對象,突如其來出現在眼前還是嚇了一跳。

 

斯雷因不禁覺得這個日本人非常狡猾,不肯直接出現在他面前,卻搞出這種高科技通訊投影,好像有點大費周章,而且這樣一來他就無法好好奉送對方一拳。

 

不過,明明才鬧得不愉快,現在又覺得好像很久沒見,心情似乎有點激動。斯雷因晃晃腦袋,強自鎮定,擺出毫不在意的淡定模樣,他可不想讓伊奈帆察覺自己的情緒。

 

伊奈帆繃著臉,表情凝重,欲言又止,似乎猶豫著怎麼措辭比較好,斯雷因眼神一黯,看來伊奈帆終於要把他交給UFE了,說來已經拖得有點久,地球聯合軍的效率有待加強改善。

 

『……』遲疑了半天,伊奈帆終於一臉肅容地開口:『不喜歡焦糖布丁的話,冰箱裡還有南瓜泥派。』

 

「……」斯雷因額角一抽。敢情這個人用上高端的Aldnoah通訊技術,又難以啟齒了半天,就只為了講這件事?

 

其實只是伊奈帆做的料理太美味,不知不覺吃太飽了,所以才沒立刻吃完,不過可不代表他放棄了那道甜點,他稍後消化一下還是會去把那顆香甜的布丁收拾掉的,但他並不想讓伊奈帆發現,免得不小心讓對方得意忘形起來,或甚至狀況更糟糕一點,會被伊奈帆嫌棄他食量太少之類的。

 

伊奈帆停頓了片刻,又補充道:『或者,你想要吃什麼,我下班採購食材時一起買,我知道有幾家評價不錯的外賣,也可以……』

 

斯雷因眉頭一皺,直覺地打斷他的話:「不需要。你的料理比那些好吃多了。」

 

話音一落,斯雷因就知道自己說溜嘴了,果不其然,他看到伊奈帆右眼中流過一絲喜悅,伸出了手,似乎想要碰觸眼前的人,全息投影十分逼真,就像伊奈帆本尊近在眼前,像以前一樣溫柔地幫他梳理有些凌亂的金色髮絲。當然,並沒有任何實體觸摸到斯雷因,只是有那麼一瞬間,他彷彿感受到伊奈帆的體溫與氣息,從耳際悄悄溜過。

 

這只是虛像。斯雷因仍然不自覺緊張起來,臉頰越來越燙,他必須讓自己停止妄想,抗拒這個錯覺,逞強地昂起下巴。

 

伊奈帆若無其事移開手,沒有理會一臉賭氣的斯雷因,接著道:『另外,電視不要看太久,你多休息一下比較好。』他舉起的手一指,似乎想讓AI關了電視。

 

斯雷因猛然回神,心想電視一旦關上,恐怕就再也不讓他打開了,連忙阻止:「等一等,我只是想了解這十年間所發生的事。」

 

『不太好。』伊奈帆直接反對。

 

「……」斯雷因默然,臉色冷了下來,也對,他早知道自己不該存有這些奢望。

 

『我是說,電視頂多就播一些近期發生的事件,也很難整體性了解時空背景,無助你去認識失去的十年,甚至反而容易被偏頗的報導所誤導。』

 

「可是,現在也沒有其他更好的了解方式……」伊奈帆說的雖然有道理,但在情報來源有限時也別無他法。

 

『那麼,由我來告訴你吧。』伊奈帆提出一個十分可靠的解決方案。

 

「什麼?」斯雷因抬起頭,以為自己聽錯。

 

『比電視更詳細,只要是我能說的,你想知道的事我會盡我所知告訴你。』

 

斯雷因有點發懵,伊奈帆說要親口告訴他?可是他們才剛大打一架後尚未和好,他也還沒原諒對方,難道伊奈帆不知道在兩人相互為敵、僵持不下的時候還要聊天是一件很不自在的事嗎?

 

好吧,不是他讓步,太容易妥協的話做人很沒有原則,這只是考量到伊奈帆遭遇實驗意外後的經歷,先前所採取的行動是可以理解的,斯雷因決定調適一下情緒,再說一直冷戰也不是處理事情的良好方式。

 

伊奈帆下班後回到這間屋子,發現斯雷因沒有待在房間裡避不見面,一振奮就做了滿滿一桌子晚餐,斯雷因眉頭一皺,犀利地指出對於兩個人來說太過豐盛,吃不完的話是一種浪費,伊奈帆解釋是為了廚藝的復健,一沒注意就做太多,害斯雷因只好硬著頭皮幫忙解決過多的餐點。

 

這個人哪裡有什麼需要復健的?斯雷因一邊吃一邊在內心深處譴責伊奈帆的厚顏無恥。

 

飽餐一頓後還沒緩過來,伊奈帆已經在桌上擺了一盤國際象棋,斯雷因認出棋子上帶著很熟悉的刻紋,是伊奈帆帶到極密設施的同一組棋盤。黑子與白子在交錯的方格上整齊排列,在棋盤兩側遙遙相對,等待兩方交鋒。

 

這讓斯雷因想到伊奈帆去極密設施探望他的情景,透過國際象棋的對弈是那時候建立起的一種溝通模式,雖然隨著他們逐漸熟悉,不見得每次都會下國際象棋,到後來還新增不少其他的遊戲,如黑白棋、圍棋或是一些經典桌遊等。但是唯有國際象棋,成為兩人之間一種探詢彼此的特殊互動。

 

在一些狀況下,當伊奈帆擺出國際象棋,代表了他懷抱某種意圖,需要慎重而又無言的交流,兩人所移動的每一顆棋子,都是一場對話,一場較量,不亞於在戰場上一決勝負,兩人都得小心翼翼,全力以赴。

 

斯雷因心想,很好,他接受挑戰。

 

伊奈帆一邊若無其事地在棋盤上廝殺,一邊娓娓敘說這些年間的大小事,他向來是一個優秀的敘說者,再複雜的事件也能剖析得淺顯易懂,條理通順,對事物的批判見解也很獨到精闢。

 

斯雷因安靜聽著,偶而提出疑問,伊奈帆幾乎是有問必答,確實比看電視要來得詳細。而且他的聲音還很好聽,語氣平和,不帶誇張的情緒,況且28歲伊奈帆的音質比起18歲時更富有成熟的磁性,害斯雷因有時候會不小心聽得出神。

 

「人類生活仰賴Aldnoah的程度越來越多,為了更有效率提升人類的福祉,現在Aldnoah的研究大多偏向應用方面,畢竟Aldnoah被稱為不可解析之力,不如投資在實用的研究,可以更大改善人民生活。」

 

「包括之前你的研究計畫也是。」斯雷因記得,之前伊奈帆在塔爾西斯Aldnoah驅動的研究也是應用技術在方面。

 

「是的。希望透過Aldnoah之力得到更全面性、更廣泛的預知。只可惜……」發生了實驗意外。伊奈帆朱紅色的眼睛直視斯雷因,兩人都因為提到敏感的事件而默然,剛剛還和緩的氣氛變得沉重起來。

 

「那場意外……加姆.格拉弗特曼說你幾乎傷重喪命?」斯雷因沉默了半晌,才低聲問道。

 

「被現場爆炸噴濺的破片打中,差一點就是致命傷。」連耶賀賴醫生都認為驚險萬分。

 

「讓我看看。」斯雷因從棋盤前站起身,走到伊奈帆的面前,兩人間的距離一下子縮短。

 

伊奈帆右眼瞳孔收縮,斯雷因的舉動頗為冒險,那張放著棋盤的桌子是他們之間的緩衝區,這個戰犯貿然打破了安全的距離,可能下一秒就要引起衝突的火花。

 

斯雷因翠綠的眼眸緊盯著他,一言不發,伊奈帆也沒有多說什麼,起身將襯衫扣子一顆顆解開,筆挺的少尉制服敞開時,在光潔的胸膛上赫見一道猙獰的傷口,可想見受傷時狀況危急。

 

「只差了幾毫米,就會刺破心臟的動脈。」伊奈帆淡然地陳述。

 

斯雷因的手指放在那條怵目驚心的疤痕上,輕輕沿著軌跡撫摸,直達心臟的正中。大開的衣著使伊奈帆感到些許涼意,但斯雷因手心帶來的暖意又使他體溫上升,呼吸微微困難。

 

斯雷因搖搖頭,滿臉不以為然地道:「我開槍打穿你的腦袋都死不了,像這連心臟都沒打中,怎麼可能會要你的命?」

 

「話不是這麼說……」不要真的把他當成小強啊。

 

不過,雖然穿衣時看不出來,脫了才發現這個男人身材精實,不愧是現役軍人,鍛鍊得一點也不馬虎,臉龐已經沒有伊奈帆18歲時還存在的那種稚氣與圓潤感,線條俐落,甚至略顯得清瘦。

 

「聽加姆.格拉弗特曼說,你沒有好好吃飯?」斯雷因半瞇起眼睛質問。

 

「……這是我的台詞。」伊奈帆額角微微一抽,說話者立場好像相反吧?

 

「不對,我最近都有好好用餐,沒有認真進食的是你。」斯雷因全盤否認,反過來指責對方。

 

「……」伊奈帆無言以對,到底是因為誰昨天還得他去找同學勸導的啊?不過回想起來,雖然這個人鬧了點彆扭,若直接接續十年前的狀態,又確實沒有落下他所準備的哪一餐。難道真的反而是自己不認真吃飯?

 

斯雷因在近距離觀察對方,彼此的高度差異就更明顯了,他知道自己的身高不算高挑。

 

……但還是比伊奈帆高啊!

 

斯雷因心裡很不平衡,沒想到界塚伊奈帆居然犯規,眨眼間突然身高抽長,害他現在必須抬頭才能注視那隻朱紅色的單眼。以前處在火星軍時,身材比他高大的貴族或將官比比皆是,從未覺得有誰能夠藉此壓迫他,但在28歲的界塚伊奈帆面前,卻感到了一股深沉的魄力,那是一種不動聲色,但更具有強大力量的威脅感。更可惡的是,對方似乎對他造成的影響渾然不覺。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界塚伊奈帆同樣對彼此差異感到不習慣,從前他墊起腳尖才能稍微與斯雷因平視,現在他已經不需要這樣麻煩,就能輕易將對方禁錮在懷裡,但這樣豈不是會讓他更難克制自己?伊奈帆的手撐在桌上,手中緊緊握住一枚棋子,在兩人間的距離被壓縮到極限的狀況下,向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他卻越來越緊張。

 

伊奈帆很有危機意識,他清楚斯雷因.特洛耶特是極危險人物,那雙翡翠般的碧瞳此刻正瞪著自己,具有明確敵意,必須以最高警戒堤防。更何況,對方還將手放在他的心臟要害上,一旦發動攻擊,他就可能在劫難逃。他不得不採取行動,否則就會讓對方察覺他的心跳頻率漸漸失速。事實上,他連呼吸的速率都快要掩飾不住。

 

就在斯雷因.特洛耶特還在忿忿不平觀察對方的臉孔時,界塚伊奈帆已經低下頭,輕輕吻住他的嘴唇。

 

「──」

 

斯雷因被這出其不意的襲擊愣住了,微涼的觸感覆在唇上,那麼柔軟,又那麼強勢。

 

「界塚伊奈帆,你、你在幹什麼?!」斯雷因回過神,滿面錯愕,上挑的碧色貓目都瞪圓了。橙色傢伙居然在氣氛劍拔弩張時突然做出驚人之舉,太莫名其妙了!

 

「臉靠得那麼近,不就是要接吻嗎?」

 

伊奈帆回答得理直氣壯,表情也十分無辜。是的,他很認真,他就是這麼想。

 

啪。下顎挨了一記上鉤拳,力道強勁。

 

界塚伊奈帆腦袋發暈,他扶著發疼得發麻的下巴,差點要脫臼了。

 

伊奈帆眨了眨右眼,斯雷因.特洛耶特攻擊了他,罪證確鑿。這名戰犯果真危險至極。他必須先發制人,進行壓制,讓對方不能再抵抗。

 

兩人唇瓣再度相貼合,斯雷因的嘴唇略微乾燥,伊奈帆小心舔著,溫柔地替他滋潤。斯雷因想起來他應該要掙扎,伊奈帆則扣著他的後頸,繼續加深這個吻。直到這個時候,斯雷因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伊奈帆困在桌邊,無路可退。

 

一定有哪裡搞錯了,伊奈帆的行為非常越軌,給他一點心理準備的時間都沒有。不過儘管喪失先機,斯雷因也不會輕易投降,他不甘示弱地啃咬那個突襲他的犯人,在兩人交錯的鼻息中互相較勁。

 

界塚伊奈帆從未承認過,他很喜歡與斯雷因.特洛耶特下棋。

 

斯雷因輸棋時,會很有風度地承認敗北,然後希望重新排列棋子,再一次進行對決。若是沒有時間的限制,界塚伊奈帆願意一直陪這個人對弈,一盤又一盤,在棋局中仔細欣賞這個人鬥志高昂的表情,就像現在的斯雷因.特洛耶特。

 

桌上的棋盤早被這些動靜震得全亂了套,棋子散得東倒西歪。伊奈帆往桌上一掃,碰地一聲,斯雷因就被大力按倒在桌面上,激起一陣掩藏不住的喘息。

 

棋子一個接一個從桌面掉落,在這間海濱的小房子裡,只剩下喀啦喀啦的清脆聲陸續響起,以及斷斷續續、細碎難忍的呻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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